从柬埔寨、肯尼亚等13个国家通过智慧教室成功接入我国慕课资源，到贵州山区小学编程社团里的“小车”跑了起来，再到东莞松山湖未来学校问学云平台全量接入DeepSeek-R1（671B满血版）……一场深刻的教育变革正悄悄地在全球同步发生。这一变革不仅关乎教育的当下，更决定着未来人才的培养走向，直指教育的本质：当机器开始学会“思考”，教育究竟该坚守什么、重构什么？答案正逐渐清晰——人工智能时代的教育，要从“培养知识容器”转向“锻造人的独特性”，以“人”为本，在技术赋能中构建“人机共强”的新型教育生态。

人工智能的颠覆性在于，它首次将人类数千年来积累的知识体系压缩进算法模型。ChatGPT能瞬间调用1750亿参数的知识网络，写出媲美硕士论文的文本；AlphaFold2破解了困扰生物学界50年的蛋白质折叠难题；DeepSeek通过优化算法显著降低算力需求，提高推理效率。当机器开始承担知识存储与简单推理功能，教育必须超越“知识搬运工”角色，转向培育那些无法被算法复制的“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特质”。

在人工智能时代，单纯的知识记忆已不再是竞争的核心优势，传统的知识传授模式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冲击。浙江大学本科生院院长、上海高等研究院常务副院长、人工智能研究所所长吴飞指出，在教育领域，人工智能正彻底改变以知识积累和传递为中心的教学模式，新一代人工智能技术可以胜任原本属于人类脑力劳动范畴的部分工作。麦肯锡全球研究院发布的《工作的新未来》报告显示，在2030年至2060年间，将会有50%的现有职业被AI取代——这个数字既是对教育焦虑的注解，更是对教育转型升级的倒逼。

传统教育往往侧重于知识的灌输与记忆，学生如同被动的知识容器，其创新思维和实践能力难以得到充分的激发与培养。而人工智能的出现促使教育回归本质，从“知识传递”转向“人类核心素质培养”，更加注重学生综合素养的提升，强调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创新能力以及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

例如，上海大学附属中学与上海大学社会学院“青少年创新发展研究中心”携手举办的“AI+城市治理”高中生科创冬令营活动项目式学习，让学生用机器学习分析交通数据，同时涉猎社会学、环境科学知识，打破学科壁垒，构建“问题导向”的学习场景。剑桥大学针对国际小学和初中学生设计的计算机课程的培养目标为“培养学生的计算思维，了解计算机的工作原理，锻炼逻辑思考能力，从而识别和解决日益复杂的人工智能背景下的各种问题”，以帮助学生转换为“计算机科学家”身份。正如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教育与技能司司长、教育政策特别顾问安德烈亚斯·施莱歇尔（Andreas Schleicher）所言，教育的价值不在于记住公式，而在于像科学家般思考。

这场转型的深层动力源自教育领域“人机关系”的重构。技术革命从不自动带来教育进步，只有当人工智能真正服务于“人的发展”时，才能避免沦为应试教育的新工具，这就需要构建“人机协同”的教学新范式。

清华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系主任刘嘉指出，人工智能赋能下的教育将使知识获取变得更加高效、更加全面、更加系统，原来以教师为中心的教学模式将向以学生为中心的模式转变。在课堂教学环节，智能教学工具如智能白板、互动教学平台等，为教师和学生搭建起更加便捷、高效的互动桥梁。这些工具还能实时收集学生的学习数据，如答题情况、参与讨论的活跃度等，通过数据分析，教师能够精准了解每个学生的学习状况，及时调整教学策略，实现个性化教学。例如，粉笔教育发布专注于职教行业的垂域大模型并上线粉笔AI老师，聚焦用户备考需求；由浙江大学上海高等研究院、一蓦科技、壁仞科技、中兴通讯联合打造的智海AI教育一体机，能够针对不同规模的教学需求，提供从单机到多机集群、整合多层次个性化教育服务的定制化AI教育软硬件解决方案。

然而，人工智能在推动教育变革的过程中也带来了一系列挑战，教育公平问题在其中尤为突出。尽管人工智能为教育资源的共享提供了可能，但在实际应用中，数字鸿沟依然是横亘在不同地区、不同群体之间的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由于设施设备与技术资源等的分配不均，部分偏远地区和发展中国家无法充分享受到人工智能带来的优质教育资源。这种教育机会的不平等，又将加剧地区间差距，影响社会和谐发展。为破解这一困局，各国正在积极探索应对之策。

在人工智能教育的全球实践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的《教师人工智能能力框架》（AI competency framework for teachers）界定了教师的人工智能价值观、知识、技能及实践应用能力；从加快建设“数字丝绸之路”，到《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年）》明确提出“促进人工智能助力教育变革”，再到华为为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打造智慧教室，中国在这场全球性的教育转型中展现出大国智慧与担当；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高等教育创新中心长期关注发展中国家和地区在人工智能技术推动高等教育变革转型中的挑战与实践，通过能力建设、政策对话、研究报告和案例分析等，为全球高等教育的创新变革提供决策支持和实践方案。

此外，人工智能技术在教育领域的应用还带来了数据安全与隐私保护等问题，学生的学习数据、个人信息等大量数据被收集和存储。同时，算法偏见等问题也可能导致教育评价的不公平而影响学生发展和能力培养。这些都应予以重视。

站在文明演进的长河边回望，从结绳记事的原始社会教育，到印刷术时期的现代学校，再到今天的人机共生课堂，每次技术革命都在倒逼教育重新回答“培养什么人”的根本问题。人工智能为教育变革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也带来了诸多挑战。只有真正以“人”为本，充分发挥人工智能的技术优势，智教融合，携手共进，才能创造更加优质、公平的教育环境，培养适应未来社会发展的创新型人才，不断为世界发展注入新动力。（本刊记者 伍依然）

来源：《神州学人》（2025年第3期）

作者：本刊记者 伍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