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无言
1954年,53岁的费米躺在病床上输营养液。
他没闲着,拿秒表数着液滴,测算流量,跟做普通物理实验似的。
这场景看着有点反差萌,本来想夸他心态好,后来发现这根本就是刻在骨子里的理科生本能。
病床数液滴的理科生浪漫
费米当时已经知道胃癌没救了,只剩几个月时间。
但他照样友好幽默,半点看不出绝症患者的颓态。
他的弟子兼老搭档埃米利奥・塞格雷看到这一幕,心里别提多难受。
离开病房就扎进酒吧,一杯烈酒下肚,还是难掩崩溃。
塞格雷为啥这么激动?他跟费米年轻时在罗马一起搞研究,一起拿诺奖级成果,让伽利略的故乡重新在科学界发光。
私下里他们还一起登山远足,给彼此起外号。
费米的外号是“物理教皇”,没办法,他分析物理问题从来没错过,跟金口玉言似的。
费米对自己的生命长度也算得明明白白。
回家养病时,他跟妻子劳拉说,病床租到月底就行,之后用不上了。
11月28日,他的心脏真就停止了跳动。
这精准度,不愧是搞物理的,连生命终点都算得分毫不差。
谁能想到,这位连生命最后时刻都在搞“实验”的人,年轻时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天才。
13岁显露出数学天赋,父亲的同事借给他的数学书,他没多久就全吃透了。
15岁在罗马鲜花广场淘到本拉丁文的《数学物理基础》,900多页的大部头,硬是被他啃了下来。
现在让我们啃一本900页的外文专业书都头大,更别说15岁的孩子。
而且他后来自学的赫沃尔松《物理教程》,足足五卷本4000多页,还是法语译本,他一天能看一百多页,关键是真能掌握。这种自学能力,怕是没几个人能比。
中子轰击里的科研江湖
1926年,在伯乐科尔比诺的运作下,罗马大学为费米设立了意大利第一个理论物理教授席位。
他立马组建了“帕尼斯佩尔纳大道少年团”,成员全是30岁以下的年轻人,大家亲密无间,搞研究的氛围特别好。
1933年圣诞节,费米跟团队成员分享了β衰变理论,提出“中微子”这个术语。
这篇论文后来成了学术典范,没有花里胡哨的表述,全是实打实的干货。
但费米不满足于理论,还想搞实验,可惜一开始没经费,实验设备都是在五金店凑材料搭的。
1934年政府给了经费,费米团队立马开启中子轰击实验。
他们沿着元素周期表挨个试,15个月发表10篇论文,连卢瑟福都主动要后续论文看。
打到铀的时候,他们以为发现了超铀元素,意大利媒体都炸了,还想以墨索里尼的名字命名新元素。
费米却没那么乐观,他知道科学结论不能随便下,为此还失眠了。
后来他赶紧跟科尔比诺发表联合声明,给媒体降温。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几年后德国科学家证实,那不是超铀元素,而是核裂变。更有意思的是慢中子的发现。
有个新学生发现木头桌面做实验,产物放射性更强,大家都搞不清原因。
一次实验前,费米临时把铅换成石蜡,结果放射性提高了一百多倍。
吃午饭的功夫,他就想明白了,石蜡里的氢原子核能减慢中子,让目标原子核更容易捕获。
这个发现有多重要?直接为后来的核反应堆打下基础。
1942年,费米领导的团队在芝加哥大学橄榄球场壁球场,建成了第一个核反应堆。
12月2日,人类首次实现自持链式反应,康普顿用暗语“意大利航海家登陆新大陆”向华盛顿报捷。
1945年三位一体核试爆,费米在9公里外撕纸片估算当量,结果是1万吨TNT,跟后来仪器测算的1.86万吨差得不远。
别人看核爆可能震撼或不安,他倒好,跟看普通实验似的,注意力太集中,连爆炸声都没注意到。
课堂上的费米小课堂
战争结束后,费米回到芝加哥大学教书。
他的教学方法特别接地气,从不从理论推演开始,而是从简单现象入手。
而且他备课很少参考教科书,主要靠自己毕生积累的笔记库,里面啥都有,还做了细致索引。
他最喜欢问学生“费米问题”,比如“芝加哥有多少钢琴调音师”“太阳中心温度多少”。
不是要标准答案,而是培养学生的独立思考能力。
李政道曾说,费米曾跟他一起动手做计算尺,验证太阳中心温度,明明跟研究生课题没关系,费米却格外认真。
如此看来,费米教学生,更看重科学态度。
他不允许学生盲从权威,凡事都要亲身验证。
在他的培养下,芝加哥大学出了6位诺奖得主,罗马时期的学生里也有1位诺奖得主,这份育人成果,在科学界实属罕见。
1967年,在第一个核反应堆的所在地,《核能》雕塑落成。
有人说像蘑菇云,有人说像骷髅,作者却说那是教堂的形象。
用教堂纪念“物理教皇”,确实再合适不过。
费米的一生,既是科研拓荒者,又是教育宗师。
他在理论和实验两方面都达到巅峰,还培养了一批顶尖人才。
更难得的是,他始终保持着对科学的敬畏和纯粹。
在原子时代到来的关键时刻,他用理性和智慧把控方向,既推动了科学进步,又坚守了科学家的责任。
毫无疑问,费米的传奇不仅在于那些科研成果,更在于他刻在骨子里的科学精神。
这种精神,直到今天,依然能给我们带来启发。